云海牧场

让我把这四季的花啊都烧个干净

 
   

【鸣佐】鸣爸和佐爸(完结,鹿代X面码)

食用须知:(1)又名《一只单身狗的血泪控诉》。

              (2)有一些梗来自网络。

              (3)鹿代X面码。讲真,剧场版的小鹿代真是清秀可口。

              (4)收养设定。

(一)

面码有两个爸爸,一个是金发蓝眼的鸣爸。一个是黑发黑眸的佐爸。


(二)

对于小时候的回忆,面码都已经快记不清了。为数不多还有印象的就是自己4,5岁那年刚入学幼儿园时,站在幼儿园大门口,看到来来往往的小朋友都是一个爸爸一个妈妈牵着来报道的,唯有自己的左右手是被两个身高达一米八的爸爸牵着。


面码那时候大概已经知道有的小朋友是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但是他没想到除了自己,幼儿园的所有小朋友都是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他不解的抬起头,努力去仰望高高的鸣爸爸:“为什么只有我是两个爸爸呢?”

鸣爸低头看着满脸纯真的面码,挠了挠自己的金发,一时语塞“因为………”

“因为大多数的小朋友都选择了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啊。”向来安静的佐爸忽然开口了,他蹲下来,漆黑的眼眸望着面码,声音低沉而温和“只有很少的小朋友选择两个爸爸。所以我和鸣爸爸都很感谢小面码,谢谢你选择我们。”

鸣爸也跟着蹲下来,连连附和:“对对,你佐爸说得对,很感谢小面码。”


面码听的似懂非懂,但是他大概明白了自己很重要这件事,很严肃的点头,奶声奶气的说:“佐爸爸,鸣爸爸,不用谢,这是面码该做的!”

佐爸微微一怔,黑眼睛里蓦地浮起藏不住的浅笑,轻轻捏了捏面码肉嘟嘟的脸蛋,手指有清冷的温度。

至于鸣爸呢,早就在一旁捂住胸口,被萌得心脏病快发作了。


(三)

虽然面码做好了只有自己是两个爸爸的心理准备,但是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却完全无法理解。刚刚开学的时候还好,毕竟大家对新环境都还摸不着头脑,可是两三周之后,小朋友们也意识到班上只有面码放学后是两个叔叔在轮流接送的,偶尔这两个叔叔会一起来接面码。他们一人牵着面码的一只手,并排走在幼儿园大门外的樱花大道上。远远望着有点突兀,却又莫名的和谐。

“面码,你有两个哥哥吗?”面码的同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圆脸小美女,一只小手撑在自己的下巴上,无不羡慕的感叹着:“那个黑色头发的哥哥真好看。”

前排的蘑菇头小姑娘也忍不住了,风火轮似的转过身,眼睛一闪一闪的“长得就像动画片里的王子一样呢。”

佐爸爸可比王子还好看噢!面码心里这样想着,不过更重要的是要解释清楚“不是哥哥,他们是我的爸爸。”

“你有两个爸爸?”两个小美女异口同声。

面码点点头“嗯!”


永远不要轻视姑娘们的八卦之心,这是面码后来想明白的道理。因为那天下午全班同学基本上都知道面码有两个爸爸了。放学铃声敲响后一群小朋友以面码的书桌为中心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很好奇,七嘴八舌的问“面码,你为什么会有两个爸爸?”

面码已经解释得口干舌燥,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因为之前只有我选了两个爸爸,而你们是选择了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啊。”

小朋友们也搞不懂什么选择不选择,只是直觉上面码有种不走寻常路的感觉,不由纷纷表示钦佩“哇,面码好厉害。”

面码生平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包围着表扬,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小得意,挠挠头“这个嘛……”不过他还没准备好自己腹稿呢,就听到教室门口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家都不要相信面码的话!”个子小小的却戴着眼镜的班长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一脸兴师问罪的严肃“我刚才问过老师了,老师说了,不管我们选不选,所有人都只会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

对于小朋友而言——天大地大,老师最大。刚刚还热情万丈的小朋友们就像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颇有些失望“什么嘛,原来面码在骗我们啊。”“对啊,怎么可能有两个爸爸啊。”“一定只是哥哥啦。”“待会儿去我家玩游戏。”“走走,拿包。”大家开始作鸟兽散……面码先是瞠目结舌,然后拼命解释“我没有骗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有两个爸爸……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因为人群已经散光了。最后还是小个子班长背着书包走过来,像个长辈一样严肃的对面码说:“以后不可以再撒谎了噢,不然我会告诉老师的。”留给面码一个潇洒的身影,雄赳赳大步走出了教室。

“我没有撒谎……”面码站在原地跺跺脚,越想越委屈,撅着小嘴,走出了教室。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小小年纪的面码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难过,他愤愤的想:早知道不读幼儿园了,在家里和鸣爸佐爸待在一起那么开心的说。使劲一用力,小石子踢到了幼儿园大门口旁边的一排紫藤萝花架下面。


紫藤萝花架下面的长凳上有一个小男孩正在打盹儿,像是被惊动了下,他望过来,略微一怔“……面码。”

面码认出来那是班上那个叫鹿代的同学,扎着冲天马尾,跟个刺猬似的,还有一双墨蓝色的大眼睛。他平时总是一个人躺在桌子上懒洋洋望着天边的云朵,如果有人要找他玩耍,他就会说不耐烦的摆摆手,说太麻烦。大概也是因为他怕麻烦,所以今天下午那一群人围着面码问东问西的时候,鹿代却一个人双手揣裤兜里走了。

面码撇撇嘴:“干嘛?”

鹿代歪头想了想,虽然问问题很麻烦,但毕竟还是敌不过好奇心“…我就是想问问,有两个爸爸是什么感觉?”

这不问还罢了,一问简直万千委屈涌上心头,面码的眼圈霎时就红了,撅着的小嘴开始哆嗦。

鹿代诧异的看着面码的表情变化,心里与其说是困惑,不如说是后悔——早知道不问了,果然变麻烦了,怎么办。

“宝贝~对不起,今天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金发蓝眼的青年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满脸灿烂的笑忽然凝固“面码……你怎么了?”

面码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满脸鼻涕眼泪的扑到鸣爸怀里“鸣爸爸,呜呜呜呜呜呜!”

鸣爸从来没见过面码哭成这样,心疼的倒抽一口凉气,脑子开始发晕“怎么了,宝贝。谁欺负你了?快给爸爸说!”面码只是痛哭,眼泪浸湿了西服,鸣爸急的六神无主,眼神一下子定格在个头挺高的鹿代身上:“……难道是你这个臭小子欺负我家小面码!”

天啦噜怎么会有这么冲动的大人!鹿代赶紧摊开手解释:“叔叔,叔叔冷静,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面码忽然哭着抬起头“不关他的事。”然后抽抽噎噎的说:“……我要吃,要吃向日葵的黑森林蛋糕,要加很多樱桃……呜呜呜……”向日葵蛋糕店就在幼儿园门口,那家的黑森林蛋糕一直是面码的最爱,每次经过都要抱着鸣爸的大腿央求鸣爸给他买来吃,鸣爸都已经心软了,可是佐爸只要一句:“一周只准吃一次蛋糕,不然牙齿会坏掉。”鸣爸就只能狠下心拒绝小面码。

“吃吃吃!”此时鸣爸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掏出卫生纸擦小面码的眼泪鼻涕“马上就去吃!”然后十分歉意的对鹿代说:“抱歉啊,小朋友,叔叔误会你了。你要一起来吃蛋糕吗?就当叔叔赔罪了。”

鹿代心里松口气,终于摆脱麻烦,怎么还可能去吃蛋糕。他客气的摆摆手:“不去了,谢谢叔叔。”

“来一起吃吧。”面码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鹿代,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很认真的说:“那家的黑森林蛋糕真的很好吃。”

鹿代望着面码:“可,可是很麻烦。”


最后小面码和小鹿代就肩并肩坐在向日葵蛋糕店的门口小花园的小凳子上,小脚丫子一晃一晃的,品尝着两份超豪华黑森林蛋糕和两杯鲜榨猕猴桃果汁。鸣爸又注意到向日葵蛋糕店新推出了秘制番茄风味面包圈,赶紧让店家打包一盒,说要带回去给佐爸尝尝。

鸣爸走出店把包装盒放在桌子上,揉了揉面码的头发“乖乖在这里吃噢,我给佐爸打个电话,说我们晚点回家。”

面码乖乖点头,鸣爸就走开始走到花园门口打电话了。鹿代此时也搞清楚面码被冤枉的始末,他看着鸣爸的背影,问面码:“你确实有两个爸爸啊,不过有两个爸爸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面码吃得津津有味,早就把委屈抛到九霄云外了,嘴角沾着奶油,他努力咽下一大口蛋糕,咕咕哝哝的说:“就,就,很正常的感觉啊。”

鹿代感觉自己啥都没问出来,百无聊赖的吃了一口蛋糕,浓郁的口感在唇齿间融化,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挑:“还真的蛮好吃的。”

面码得意的耸耸小肩膀,眉飞色舞的说:“那当然咯。”除了眼圈还泛红,鹿代完全看不出来面码刚才还在痛哭流涕的痕迹。面码喝了一大口猕猴桃汁,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爸爸怎么还没来接你?”

这下轮到小鹿代不爽了,迟疑了一下:“因为我爸很懒,每次都会慢吞吞的来接我,让我等很久。”

面码略一怔,看向鹿代:“那你妈妈呢。”

小鹿代更不爽了,一只手撑在下巴上,半响才说“我妈出差了。”

“这样啊~”面码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建议:“那以后来我家玩吧,我就可以暂时分一个爸爸给你。”

小鹿代一愣,皱着眉考虑了一下这个建议,不知为何觉得怪怪的,有点不确定的问:“爸爸也可以分吗?”

“应该可以吧。”面码又喝了一大口果汁,腮帮子鼓成了包子,咽下去,忽然瞪大了眼“佐爸爸来了!”像个小兔子一下子跳下凳子,兴冲冲的扑到一个人的怀里,这下面码不哭了,而是兴奋的大喊:“佐爸爸~!”

鹿代打量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年轻叔叔。漆黑乱翘的头发,瘦削而颀长的身材,白皙到扎眼的肌肤,他的衣着也十分简单,穿着没有任何花纹的藏蓝色上衣,看上去很舒适的亚麻质感的长裤。当他弯腰抱起了面码,鹿代看清了他的脸。虽然鹿代只是个小孩子,也模模糊糊的感觉到那是一张过分美丽的脸。


面码把脸埋在佐爸的颈窝,佐爸身上清新的气息特别好闻,开始欢快的撒娇“佐爸,蛋糕超好吃的说,我以后可以一周吃两次吗?!”

佐爸毫不动摇“不可以,不然牙齿会坏掉。”佐爸看面码的领口有点乱,一边帮他理衣服一边回头问鸣爸“你不是说他哭了吗?”

鸣爸笑着解释:“刚才还在哭呢,吃了蛋糕就好了。”

佐爸似乎微微松口气“那就好。回家吧,饭菜都凉了。”

鸣爸赶紧说:“回家后你歇着,我来加热饭菜。”

佐爸抱着面码迈开步子:“你每次都热糊,你洗碗。”

鸣爸表示不敢有异议,提起手里的番茄面包圈“这个是向日葵的新品,番茄味道的面包噢,你明天拿来当早餐吃吧。”然后回头向鹿代笑着挥挥手:“小朋友,我们先走了,拜拜。”

鹿代无精打采的挥了挥手,就这样看着那一家三口越走越远,有点失望的想:什么嘛,和一个爸爸一个妈妈的也没什么区别,果然很正常。往樱花大道的尽头望了一眼,自己那个懒老爹还没出现,又微微叹气,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有点羡慕面码,

“诶!鹿代!”稚气又清亮的声音传来,鹿代微微一愣,回头望过去。

只见面码从佐爸的怀里探出了小脑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放在嘴巴边上大喊“记得来我家玩噢!”



(四)

其实幼儿园时期的“小个子眼镜班长事件”根本没给面码留下任何心理阴影,反倒是多年后,已经是高中生的面码和鹿代躺在学校天台上,面码双手撑在脑后,看着缓缓变化的云朵,他忽然顿悟了:“诶,你还记得咱们幼儿园那个小个子班长不?戴眼镜那个。”

鹿代正闭着眼睛晒太阳:“记得。”

“我忽然觉得,其实当个奇葩也不赖!”

鹿代对面码的惊人之论已经见怪不怪,懒洋洋的问:“为什么。”

面码若有所思:“因为幼儿园的那批同学里面,除了你,我就只对他有印象了,可见当个奇葩也有好处,容易让别人记住。”

鹿代睁开眼看向面码,看到他还在一脸认真的思索着。

鹿代嘴角微微勾起,打了个哈欠,又闭上眼,嘟囔了一句“……当奇葩很麻烦的。”


当然,面码还学到一个教训,以后尽量不给同学提自己有两个爸爸的事情,免得所有人都来问一遍,又问第二遍,到处宣传之后又有更多的人来问,面码解释得没完没了,唾沫子乱飞,口干舌燥,烦不胜烦。

就这样遮遮掩掩,含糊其辞,再加上鹿代四两拨千斤的帮他打掩护。面码的小学时代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去了,所以“两个爸爸”这件事也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那面码就没有任何心理阴影了吗?

面码表示自己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那应该是小学五年级的某个周末,夏日的午后,房子外面是震天响的蝉鸣声,佐爸在楼上卧室睡午觉,鸣爸和面码四仰八叉的躺在一楼客厅沙发上吹空调,父子俩中间放着超大杯草莓牛奶冰淇淋,电视里播放着好莱坞动作片。

电影演到男主角和女主角结婚的一幕,女主手捧玫瑰花款款而来,穿着白色的蕾丝礼服,金色头发高高盘起,婚纱如烟雾一般笼罩着她微笑的脸。

“新娘阿姨真好看。”面码说。

“嗯。”鸣爸的大长腿随意的搭在茶几上,专心致志的看着电影,随口道:“但是没你佐爸好看。”

面码闻言,心里比较了一下,点头同意。

面码又吃了一大口冰淇淋,冷冰冰的,牙齿都有点痉挛。

龇牙咧嘴的吞下冰淇淋,缓过气来,然后很认真的说:“鸣爸,我以后也要和佐爸这类型的结婚。”

鸣爸一愣,像是想起什么,有些为难的低头看向面码,挠挠头,咳了一声“……面码。”

“嗯?”面码低头舀了勺冰淇淋。

“要不咱们现实点。”鸣爸很诚恳的说:“换个其他类型的吧。”

面码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鸣爸,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鸣爸拿错了剧本的感觉。


“啥?”


佐爸午睡醒后,顶着一头乱翘翘的黑发下楼,正要准备去厨房拿瓶番茄汁喝,却看到面码气鼓鼓的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撅着小嘴,迟钝的鸣爸却还在一边认真看电影。佐爸见状无奈轻叹一声,走过去,揉了揉面码柔软的头发“怎么了?”

面码本来还打算生气久一些,佐爸一过来他就瞬间破功,猛的抱住佐爸的腰,叽里呱啦的把刚才的对话说了一遍。

听到小面码一番控诉,鸣爸这才反应过来小面码生气了,赶紧解释道:“宝贝,爸爸不是那个意思。”

佐爸漆黑的眼眸扫了鸣爸一眼:“跟我去书房。”

鸣爸乖乖跟着佐爸去书房,书房门一关上哭丧着脸说:“佐助,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佐爸面无表情“为什么要打击面码的积极性?”虽然他也搞不懂为什么面码要和自己这类型的结婚,但是反正不可以打击他家面码就对了。

鸣爸觉得自己很无辜“前几天我们俩看的那个X博士亲子教育视频不是说了吗,孩子大一点的时候可以适当告诉他一些社会的真相,这样他以后成长才能更强大冷静。”

“……”

等等,社会的真相?佐爸揉了揉太阳穴。

佐爸皱眉“面码想和某种类型的人结婚,跟社会真相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有关系。”鸣爸很真诚的望着佐爸“追你是我觉得这世上最难的事情,比我有一天成为我们公司的销售总监还要难。我当然不怕,可是我怕面码以后受不了这个苦。”

“……”什么鬼。

“万一面码也犯了过呼吸症,我们俩不是要心疼死?”又像是想起什么悠远的回忆,鸣爸微笑起来:“我还记得追你的第五年花了很多积蓄买机票去你的城市找你,你在电话里骂我白痴,你还说你绝对不可能来接我,不过我还是在机场看到你了,外面还下着暴风雨,你浑身都打湿了,那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你已经……”

“别扯太远了你。”

对方一言不合就开嘴遁提起曾经的回忆完全不按基本法来。佐爸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却听得脸开始发烫,但他还是冷着脸,下了死命令:“总之你不准再随便打击面码,至于你说的那些‘社会真相’的教育方式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好好好,我们慢慢商量。”毕竟老夫老夫这么多年,鸣爸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佐爸的害羞,便伸手环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佐爸的衣服里,嗅着他身上刚刚午睡后的慵懒绵软的气息:“我错了嘛,别生气。”

尽管鸣爸不靠谱,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当面码再说自己要和佐爸这类型的人结婚时,他就挽着袖子欢呼鼓掌“面码加油加油!”差点跳桌子上,被佐爸一拳糊了下去。


佐爸是一家本地知名建筑设计事务所的设计师,鸣爸是一家大型跨过电子企业的小组销售骨干,俩人的工作都忙得昏天黑地,早上起床后更是鸡飞蛋打,乱七八糟。鸣爸一边给自己系领带,嘴里叼着牙刷,手臂下夹着报纸。佐爸则拿着梳子梳理自己每天早上都像被雷霹过的黑发,另一只手给面码倒热牛奶,看了鸣爸一眼,微微挑眉:“大笨蛋,你裤子穿反了。”

可是不管怎么忙,离家前鸣爸总会用力拉住佐爸,理直气壮的说:“我的早安吻。”佐爸只好收回正在拿车钥匙的手,回过头吻吻鸣爸的脸,再低头吻吻面码的脸。鸣爸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捧住佐爸白皙的脸恶狠狠的亲一下,再低头亲亲面码的小脸蛋。

面码被鸣爸亲了一脸口水,擦掉,叹气,真拿你们这些老爸没办法,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可是六年级开学的第一天,当佐爸吻了鸣爸之后,刚要靠近面码却停住了,取而代之是揉了揉的头发,鸣爸也在靠近面码的时候顿住了。

“我的早安吻呢?”面码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面码已经六年级了。”鸣爸捏了捏面码的鼻子,灿烂的笑:“今天开始就是大人了。”

那你们俩不都是大人很久了吗?为什么还可以亲亲?!面码内心在咆哮,幸好残余的节操拉住了他,耸耸肩,及时装出一脸“终于不用继续这种幼稚的事情”的轻松表情.

那一天面码心情很失落,想找人倾诉。然而,虽然面码在班上有很多朋友,但总不能告诉他们“以后爸爸们都不会给我早安吻了,我好难过噢。”

小学时,面码和鹿代不是一个班的,但是面码常常去找鹿代玩。鹿代总是待在学校实验室楼上坐着,要不然看云,要不然琢磨棋谱,偶尔也会看面码的热血少年漫画。他从来不看教材教辅,上课全程睡觉,考试成绩却总是名列前茅,面码觉得这个特别神奇,他问鹿代是不是有什么诀窍,鹿代看着面码,生生咽下那句“因为我智商高。”移开视线,轻描淡写的说:“我也不知道。”

“今天你心情不好。”鹿代平时都蔫不拉叽的样子,偏偏眼光还出奇的准。

面码不自然的说:“没啊。”

鹿代看了面码一眼“你知不知道你脸上藏不住任何心事?”

确实,面码在鹿代面前憋不住任何秘密。他看向鹿代,自我安慰这家伙应该不会嘲笑自己吧。

“那我给你说,你别笑我。”接着给鹿代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再委屈的抱怨了几句。

鹿代听完后有点发愣“……你长这么大还要早安吻?”然后不负众望的嘲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鹿代从小都是云淡风轻还拽拽的样子,很少这样哈哈哈的大笑.面码先是诧异,接着就是不爽“笑个屁啊我说!”

鹿代还在捂着肚子笑。

面码抡起拳头扑过去开始揍鹿代,鹿代眼疾手快的握住面码的手腕“我不笑了。”

然后他又噗一声笑起来。



(五)

上初中后,面码和鹿代被分到一个班上。本来俩人并不坐在一块,后来不知道鹿代向面码的同桌说了什么,同桌居然自动请求换座位,面码和鹿代就成了同桌。因为俩人个头都比较高,被安排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处,鹿代这下更能肆无忌惮的睡懒觉晒太阳,老师也懒得管鹿代,反正他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面码就没那么幸运了,成绩一般般还爱看漫画,被老师没收了无数本热血漫画,他又不好意思给鸣爸佐爸说,只好咬咬牙,痛定思痛自己拿笔画,没想到自己画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小人画在班上还颇受欢迎。

“面码,下一章什么时候才能画好?”坐在前排的山中井阵回头问面码,这小子皮肤极其白皙,一头灿烂耀眼的金发,说话总是柔声细语的。面码在家长会上看过山中井阵那个脾气暴烈的老妈,总是有些同情井阵。

面码正在奋笔疾画“明天应该能画出来。”

井阵的同桌,胖嘟嘟的秋道蝶蝶同学正在吃巧克力豆,她转身过来咕哝着说:“今天是情人节诶,面码你不画一个男女主角的情人节专场吗?”

山中井阵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情人节啊,怪不得昨天看到我老爸去订玫瑰。”

秋道蝶蝶又塞了一嘴的巧克力豆“对啊,今天早上我老爸还嘱咐我早点回家,他要带着我和老妈去吃法式料理呢。”

山中井阵感叹一声“真浪漫啊。”然后又问面码鹿代“你们爸妈怎么过情人节?”

鹿代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没听到。

面码则埋头继续画画,假装没听到。

但是面码忽然决定拆散自己的男女主角。


情人节简直是小意思好吗?面码一边画一边心里吐槽。

自从上了初中,每逢情人节\圣诞节\春分节\秋分节\文化日……鸣爸都会给面码不少零花钱,让面码这天自己去喜欢的餐馆吃饭,吃完后还可以去打打电动或者看看电影,因为鸣爸要和佐爸出门过二人世界了噢,然后再微笑着揉揉面码的头发。

面码堂堂一个男子汉,总不能打滚撒娇“不要不要,我也要和你们一起。”苦着脸接过钱,回到房间后开始撞墙壁,幸好数数零花钱还挺多的,可以存下来买套心仪已久的热血漫画珍藏版。

但是,你们俩不至于宪法纪念日都要出去过二人世界吧我说!


鹿代现在已经了解到面码每次过节回家后都是一个人,看着面码撅着嘴的在那儿画漫画的样子,估计这小子心里一定怒火冲天,鹿代忽然想笑。

“诶,面码。”

“干嘛?”

鹿代挑挑眉:“放学后一起去吃披萨怎么样?AA制。”

面码想了想,虽然两个男生一起过情人节有点奇怪,但也比一个人好,面码点点头“行,这可是你说的啊。”

鹿代嗯了一声,继续倒头睡。

放学后鹿代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今天和同学在外面吃完饭。他那个懒老爹鹿丸问他“为什么?”鹿代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给你和老妈创造二人世界呗。”鹿丸想了想,表示同意“行吧。”然后轻描淡写的说:“有喜欢的人就好好追。”鹿代一下子就懵了,赶紧解释:“什么啊,没有,我是和我同学出去……”但是老爹已经懒洋洋的挂了电话,鹿代开始扶额。

夕阳缓缓沉下,琥珀色的黄昏把俩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面码买了一杯热巧克力,喝了一口,心里暖洋洋的。鹿代不爱喝巧克力,双手揣在裤兜里,斜挎着书包,看上去似乎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在一辆车呼啸而过的时候猛的抓住面码的围巾“小心!”

鹿代盯着那辆车,锋利如刀的细眉皱在一起,懒懒的声音也难得的带了一丝怒气。

“啧,怎么开车的。”

面码被猛一拽,热巧克力差点糊了一脸,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就把这事儿忘了,继续给鹿代讲述自己的血泪史。


晚上八点钟,一家三口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八点档,鸣爸一般都会伸手环住佐爸的腰,头靠在佐爸的肩膀上,像一只大型犬依偎在佐爸身边,佐爸先是皱眉“很热好吗?”可鸣爸就是不放开,佐爸也只好随他去了。面码则抱着抱枕,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另一头。过了会儿鸣爸忽然喊“宝贝。”面码随口道:“干嘛?”鸣爸哈哈一笑,对面码解释:“我在喊你佐爸。”“…………”


美食家秋道蝶蝶给他们倾情推荐了一家新餐厅,说得天花乱坠,面码听得吞口水。兴冲冲的跑回家,佐爸也刚刚下班正在厨房里烘培。面码跑到厨房门口:“佐爸,我们去吃那家新开的餐厅吧。”佐爸系着蓝色的围腰,戴着红色格子隔热手套,正在烘培鲜果乳酪包,他说:“我和你鸣爸已经吃过了,味道很普通,我建议吃其他的。”面码一愣“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佐爸想了下:“就是宪法纪念日那天。”“…………”


一家三口开通了一个即时通信群,鸣爸很肉麻的把群的名字改成“相爱的一家人”,然后还逼着面码画了一家三口的简笔画作为群头像。每当下课后,面码一打开手机,全是滴滴滴滴滴的通知声,惹得周围同学们纷纷侧目。面码打开群,果不其然全是鸣爸的刷屏,“佐助,你在干嘛?想我了吗?”“星巴克推出的咖啡新款,不好喝,佐助你别喝噢。”“今天我们经理说我可能要升职了。”……总是就是百无巨细各种啰嗦,面码忍无可忍的回复一条“鸣爸你不上班吗?”鸣爸回复一个大大的笑脸“小面码上学要认真。”然后佐爸也回复一条“面码,上学的时候不许玩手机。”面码生平最听的就是佐爸的话,赶紧乖乖的回复一条“嗯,好的。”其实鸣爸那些啰嗦佐爸也很少搭理,最多就是“嗯”“知道”。但是鸣爸也不介意,还是常年如一日的刷屏,面码都佩服他的坚韧不拔。可是到了晚上,因为鸣爸是销售业务骨干的原因,有时会在外面参加酒局。就轮到佐爸开始刷屏了“大白痴,什么时候回家?”“已经11点了,再不回来就在公园里睡。”“喝酒之后不许开车,坐出租车回来。”面码觉得自己在这个群里的存在感为0,或者0.1,不能更多了……


其实鸣爸佐爸俩人也不是不吵架,大概每年都会大吵两三次,一般来说导火线都是鸣爸吃飞醋,佐爸忍无可忍,俩人就吵起来。有一年初春,鸣爸马上就要出门去坐飞机出差,结果俩人不知道怎么扯到以前佐爸曾经差点为了宇智波家族而结婚的事情。鸣爸那段时间工作很忙,全国到处出差,所以提起这件事后自己也越说越不爽,偏偏佐爸最近的项目也不太顺心,不耐烦的说“闭嘴,烦死了。”俩人就大吵起来,鸣爸气得连行李都忘了拿,转身出门坐出租车去机场。佐爸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垂下眼帘沉默着,整个屋子里气压低的让面码窒息,面码忐忑的站在沙发边上,张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安慰。过了会儿佐爸忽然站起来“面码。”面码心都要跳出来了:“怎么了。”佐爸皱着好看的眉毛:“你鸣爸这次是去北方出差,估计还在下大雪,他还忘了拿行李,你去群里告诉他,让他下飞机就去机场买羽绒服。”面码“…………”一小时后鸣爸一下飞机就看到群里面码的留言,看了手机屏幕半天,然后给面码打电话。他问面码是不是佐爸让他留言的,面码说是啊,然后面码就听到手机那头鸣爸的痴汉笑声:“……我就知道你佐爸不可能不管我的。”面码听得浑身一激灵。鸣爸又嘱咐面码“你去看看佐爸现在在干嘛?”面码只好下楼,看到佐爸正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出神。听完面码的汇报后,鸣爸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你快把手机给佐爸。”面码早就想脱手了“行行行。”面码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佐爸。佐爸一怔“怎么了?”,面码做口型“是鸣爸。”佐爸瞬间脸色就冷下来“不接。”电话里面鸣爸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佐助我错了佐助我错了!”佐爸理都不理,起身就走。面码心底叹气一声,知道自己该上场了,忽然泪眼汪汪的冲到佐爸面前,开始撒娇“佐爸,你就接嘛,鸣爸知道错了。”同时心里被自己恶心了一身鸡皮疙瘩。佐爸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忍拒绝面码,勉强接了电话。结果这一场电话打了整整3个小时,当最后佐爸把手机还给面码的时候,手机已经因为电量过低关机了,佐爸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在转身的时候停下脚步,回头问面码:“今天想吃什么呢?”


充满了情人节浪漫氛围的西餐厅里面,面码一边往自己嘴里塞着意大利香肠披萨,一边嘟囔着给鹿代讲自己的血泪史。

“鹿代,我真是受不了了,每天都被闪瞎眼的日子你明白吗?感觉很不爽。”又莫名其妙的话锋一转“诶,这个味道的披萨可真好吃啊。”

鹿代一只手撑在脑后,很闲适的靠在沙发上,他看着面码的嘴巴鼓得像个包子一样,不知道为何想伸手戳一戳,手感应该软软的吧。

“你在听没有?”面码有点困惑。

鹿代神色从容“在听啊。”

“你没有任何想法吗?”

鹿代还真没什么想法,他觉得:不就是秀恩爱嘛,爹妈爱秀就秀呗,只要别麻烦到我就可以。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嗯,其实我比你还可怜。”

面码一愣“什么?”

鹿代知道面码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所以他决定给面码讲讲自己那个坑儿子的懒老爹的故事。不过鹿代很少给别人讲自己的事情,一时间有点不自然,他坐直身,轻咳了一声“我小时候,嗯,我爸,你知道他比我还怕麻烦。因为他觉得换尿布很麻烦,所以就把我,挂在晾衣杆上。”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当然啦,他最后被我妈揍了一顿。”然后鹿代很客观的评价道:“我觉得我妈应该是世界上最凶的女人。”


(六)

好不容易到了高中,面码考虑了下,为了不再每天被闪瞎眼,他最终下定决心——他要住校。面码甚至有点委屈的想,不是要二人世界吗,那我闪人好了。

高中开学前两天,面码很严肃的召集鸣爸佐爸,三人坐在餐桌上,面码清了清嗓子,隆重宣布“我要住校。”

佐爸愣住,鸣爸瞪大眼“为什么?”

总不能说因为我不想被闪瞎眼吧。面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想好好学习,学校里气氛更好。”

一席话冠冕堂皇,连鸣爸这种能说会道的都不知道如何反驳,餐桌上的气氛安静了一会儿,鸣爸大概技能冷却完毕,声音有些嘶哑的开口道:“小面码,我和佐爸都很高兴你能这么爱学习,真的,特别支持。可是你要知道再过三年你读了大学就会离家了,四年住校后毕业,你肯定就会在外面租房子住。所以说不定高中这三年,就是你住在家的三年。时间过得很快的,我和你佐爸真的很舍不得你,抱歉是鸣爸太自私了……”越说越动情,鸣爸猛吸一下鼻子,居然都快说哭了。

面码先还坚定,听着听着开始动摇,最后已经完全呆住,接着他又看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佐爸也侧过脸去,面码知道每当佐爸心中情绪激动时就会侧过脸去不让别人看到。

面码早就心软了,那点委屈飞到九霄云外,再开口时居然都有点哽咽:“别说了鸣爸,我不住校了,我高中不住,我大学也不住。”

“小面码,大学还是要住校的。”鸣爸微笑道,他左手抱住面码的肩膀,右手抱着佐爸的肩膀,把这俩人揽了过来,一家三口就这样靠在一起。


开学后,学校天台上,面码望着天边的云,给旁边的鹿代聊起了这事儿。

“那他们还秀恩爱吗?”鹿代闭着眼睛问。

“秀啊。”今天早上鸣爸又拉着佐爸的手,在玄关处依依不舍了半天。不过面码已经学会了视而不见,淡定的吃自己的三明治。

“鹿代。”面码又开始给鹿代讲自己的顿悟“我现在觉得,鸣爸佐爸秀恩爱说明他们开心,我也该为了他们开心而开心,再说了我还要画漫画呢,管别人那么多干嘛。”

鹿代睁开眼,侧过脸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面码,又闭上眼睛。

“干嘛?”

鹿代悠悠然的说:“你今天好像成长了不少,不错。”

面码一怔,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也双手枕在脑后看云。

忽然想起什么“鹿代。”

“嗯。”

“要不要来我家玩?”面码说。

鹿代蓦地睁开眼,喉结动了动,顿了一下才说:“什么时候?”

面码耸耸肩膀“随便什么时候啊。”

鹿代犹豫了下,似乎有点微妙的紧张“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

面码很少看到鹿代流露紧张的情绪,感觉有些好笑“你要准备什么啊,就来我家玩呗。”他看鹿代还是有点怔,心想这家伙会不会是怕麻烦所以不想来。于是贴心的说:“你觉得麻烦的话就算了,不勉强。”

鹿代看了面码一眼,又移开眼神,嘀咕了一句“没觉得麻烦。”过了会儿,不知怎么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面码好奇“你笑什么啊?”

鹿代懒洋洋的笑:“我啊,笑某些人小时候说要爸爸分我一个,还邀请我去他家玩,结果第二天就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面码是真忘了,皱着眉思索起来,一头雾水“还有这事儿?”

鹿代看向面码,按捺下想揉他脸的冲动,又闭上眼睛晒太阳:“嘛,忘了就算了。”


结果当天鹿代就提出要去面码他家玩。

面码掏出家里的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回头对鹿代说:“我啊,真是搞不懂你到底想来还是不想来了。”鹿代则双手揣在裤兜里,抬头望着门口悬挂的绿油油的吊兰,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打开门,鹿代跟着面码进入他家,换上了米色的柔软拖鞋,面码接过鹿代的书包“想喝什么,番茄汁?矿泉水?”

鹿代一边打量室内的陈设,一边问:“就没其他选择了吗?番茄汁很酸。”

“我从小喝番茄汁,其实喝习惯了还是蛮好喝的。”面码朝鹿代眨眨眼,有种很自然的调皮“真的不错,强烈推荐。”

鹿代耸耸肩,表示没意见。

面码哼着小调去厨房里拿番茄汁,鹿代则走到客厅,有些好奇这跟普通家庭并不同的三口之家到底是什么样,可是看了半天也觉得这就是全天下最正常的家的样子。纯色的墙纸,浅棕色的布艺沙发,木制茶几上摆了一个玻璃瓶,瓶内插了几支百合花,娇艳欲滴的花瓣表明主人每天都在精心照料。茶几上还放着遥控板,几张写着“销售总监漩涡鸣人”的名片,一盒打开的番茄味硬糖。没有烟灰缸,鹿代估计那俩爸爸都不抽烟。浅色的木地板打扫的一尘不染,甚至让人有点不忍心踩上去,鹿代心想那个佐爸应该很爱干净。木地板的尽头是垂下来的雪白窗帘,透过半透明的窗帘外面,是一处很小的花园,台阶上摆着两张藤椅,藤椅旁的花坛里生长着一丛丛淡粉色的牵牛花和胭脂红的绣线菊,那样温柔的勃勃生机光是看着都觉得愉快。鹿代不禁羡慕起来,如果能在这个花园里下棋该多舒服。他无不痛心的想起自家的小花园,他老妈铁血独裁大手一挥直接把花园铲掉,铺上水泥地摆着麻将桌了。

面码看到鹿代若有所思的样子,走过来把冻得冰冰凉凉的番茄汁递给他“怎么样,我家。”

“就是正常的家的样子,很干净。”鹿代想了想,补充一句“花园不错。”

“那是,每周末鸣爸佐爸都要一起打理花园。”面码喝了口番茄汁“走吧,去我房间。”

“咳。”鹿代像是有点呛到似的,勉强咽下番茄汁“……嗯。”

面码的房间和客厅截然相反,乱成一团糟,墙壁上到处贴着漫画海报,手办乱七八糟的摆在书桌上,地板上乱摆着漫画书。

面码也觉得不好意思,脸有点红,弯腰开始收拾动漫书“我这里有点乱。”

“是有点乱。”鹿代倒也坦率,他随意的坐在地板上,想了想,说:“但是挺好的。”

其实因为鹿代怕麻烦的性格,自己的房间里陈设很少,看上去一目了然的简单至极,像个修道士的房间。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面码的房间明明兵荒马乱乌七八糟,自己待在这里却有种安心的感觉。

鹿代看到面码还在那儿手忙脚乱的收拾,不禁微微一笑。

“别收了,咱们来打电玩。”


吃晚餐时,鹿代时隔多年,再一次看到了佐爸。幼儿园中的惊鸿一瞥至今清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已经从黑发青年成了黑发大叔,依然好看的令鹿代略有些讶异。岁月仿佛对这个男人格外仁慈,皮肤依然紧致而白皙,漆黑如墨的眼睛静静的看着鹿代,他微微颔首,有些礼貌,有些柔和,有些疏离。那种无法被柴米油盐磨灭的克制和清朗,就散发在佐爸的每一个举止里。

鹿代不禁纳闷儿,那个咋咋呼呼的鸣爸到底是怎么追到佐爸的?

咦,话说都开饭了,那个鸣爸怎么还没回家啊?

不过,当鹿代夹了一筷子炖肉放到嘴里时,他就再懒得想这些问题。话说这厨艺也太棒了吧,还是专心吃饭吧。


晚上,鹿代仰躺在鹿代的床上,一只手撑在脑后,打了个饱嗝,他用一种懒懒的语气感叹着“……你佐爸厨艺太赞了。”

面码正在低头看漫画书,笑道:“我佐爸厨艺天下无敌了,他做的番茄类料理能让你把舌头吞下去。”

这么说着似乎也有点期待起来,想了想,鹿代又问“你鸣爸怎么还没回来?”

面码拿出自己正在嘀嘀嘀的手机,打开瞥了一眼:“今晚鸣爸有个酒局谈生意,估计也快回来了……”话音未落,就听到楼下传来“砰”的巨响,然后响起一个男人乱嚷的声音。

鹿代吓了一跳“怎么了?”

面码神色如常,翻过一页漫画“喝酒秀恩爱的必备节目。”

鹿代虽然不太明白面码的意思,但是也推测出来这是某种习以为常的事情,稍稍放下心来,但是过了几秒钟又是“砰”一声巨响,然后客厅响起了一个男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鹿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该不会是有疯子闯进来吧?佐爸能应付吗?可是看面码还在那儿充耳不闻的看漫画,他简直有些佩服,清清嗓子“面码,你确定没事?”

面码看了鹿代一眼,欲言又止,然后合上了漫画书,扶额叹息“……怎么说呢,这事儿其实每年都要发生一两次,而且很丢脸。”然后抬起头看向鹿代“不过如果是你的话,还是可以让你看的。”

其实鹿代是属于那种对别人隐私丝毫不感兴趣的人,他只是想确定佐爸会不会有危险,可是面码那句“如果是你的话还是能让你看的。”居然让他有片刻的怔忡。

面码站起来,朝鹿代做了个手势“走吧,你跟着我,别发出声音。”身后鹿代居然没动静,面码扭过头“快点啊。”然后不解的问“…你傻笑什么?”


后来当俩人偷偷摸摸的躲在二楼拐角处看楼下客厅时,鹿代终于知道面码口中的“丢脸”是什么意思了,他甚至有点感动面码居然愿意给他看这一幕。

身高达一米八的金发大叔抱住佐爸修长的腿,平时是大型跨国公司里雷厉风行的销售总监,此刻却像个蜷缩的大型犬,可怜巴巴的扁着嘴,小麦色的脸上全是鼻涕眼泪,像一个复读机似得重复“佐助,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爱不爱我?”蓝色的眼睛迷茫而深邃,脸上是醉醺醺的神情,白衬衫上还有酒打湿的痕迹,鹿代估计这大叔应该醉的很厉害。

佐爸一只手拿着毛巾,另一只手吃力的要推开鸣爸,他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又有些见怪不怪:“吊车尾的,快放开我。”

“你不爱我!”金发大叔哭丧着脸,放开佐爸的腿,抱住自己的脚,像个球在木地板上滚来滚去“佐助不爱我了呜呜呜,佐助不爱我了呜呜。”

饶是鹿代这种从容的性格都忍不住挑挑眉,在面码耳边压低了声音评价道:“耻度有点高。”

鹿代的气息吹在面码的耳根子后面,面码觉得痒痒麻麻的。面码点点头“嗯。”瞬间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佐爸看着在地上打滚的鸣爸,然后烦躁的闭上眼,一只手揉了揉眉心。

冷冷的说:“别撒酒疯了,快起来。”他恨不得踹死这每年都要撒一两次酒疯的家伙。

鸣爸理直气壮“那你爱不爱我?”

佐爸转身就走,身后的中年男人却哭喊得更大声“佐助不爱我了!呜呜呜!我还不如去出家当和尚!”伤心欲绝的语气,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似的。

佐爸继续走。

鸣爸哭喊的更大声“佐助不爱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我连拉面都不想吃了!让我去死!”

鹿代听得浑身毛孔都要炸了,恨不得马上离开,他低声道:“太羞耻了吧,你佐爸肯定不会管他了。”

面码却轻轻叹息一声,摇摇头,无奈的说:“这次你就猜错了……虽然鸣爸很蠢,但是这世上还真有个人就偏偏吃这套。”

鹿代心领神会,接了下一句“那人就是佐爸吧。”面码点点头。

鹿代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鸣爸能追到佐爸了。

“佐助不爱我了!佐助不爱我了!”鸣爸继续撒酒疯。

佐爸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微不可闻的叹一声,终于转过身来,干净的黑色眼睛里流露着不情愿和别扭,和刚才吃晚餐时鹿代所看到的佐爸似乎判若两人。佐爸走过去,一只手嫌弃的扶起鸣爸的胳膊,一只手拿着毛巾往他那张满是鼻涕眼泪的脸上猛擦。

“你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我?”鸣爸打开毛巾,双手按住住佐爸的肩膀。

佐爸没好气,又无可奈何:“爱,爱,爱。”

“我和番茄,你更爱哪个?”鸣爸得寸进尺。

要是平时早就毫不犹豫的说“番茄”了,可是面对撒酒疯的某人必须要顺着他,佐爸按耐下羞耻心,虽然明知道对方喝醉了可自己脸上还是有些发烫,努力平静的说:“……更爱你。

鸣爸猛的张开怀抱拥住佐爸,酒的味道呛得佐爸有点难受,可是怀里的家伙紧紧的抱住他就是不放,咕哝着:“我也爱你,佐助……”然后就打起了幸福的鼾声。

佐爸被紧紧的抱着,好容易腾出一只手来,理了理鸣爸乱糟糟的衣服和头发,半响才低声骂了一句:“……大白痴。”


入睡前,鹿代和面码并肩盖着被子躺在床上,鹿代望着天花板,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感慨道:“其实你佐爸虽然不苟言笑。人还蛮温柔的。”

面码有点小得意“那是当然了。”又有点赞许的看向鹿代“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大多数人都蛮怕我佐爸的。”

“很简单。”鹿代轻松的说:“如果今天在那儿撒酒疯的是我老爹的话,估计这会儿已经被我老妈打断腿了。”

面码打了个冷颤。

鹿代沉默了会儿,似乎在思忖着什么,片刻后开口喊他的名字:“面码。”

“……嗯。”面码已经有点迷糊。

鹿代又沉默了。

“我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也可以组建幸福的家庭。”鹿代斟酌着说:“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如果两个人是同学的话就更好了,你鸣爸和佐爸不就是同学吗?”停顿了一下,心都开始狂跳起来,问道:“你觉得呢?”

半响,黑暗的房间里都无人回应。

鹿代心都快提跳出嗓子眼儿了,强装云淡风轻的侧过脸看过去,这才借着窗外一点月色看到身边的面码早就呼呼大睡。

“……”

鹿代一只手盖在眼睛上,也说不出来是松口气还是有点失望的情绪,睁开眼,那家伙入睡的侧颜又印入眼帘。

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果然手感软软的,真舒服。那家伙却只是扁扁嘴,依然睡得香甜,好像做了什么美梦。

鹿代的嘴角不禁勾起,再戳了戳面码的脸,又忍不住戳了戳面码的脸,面码还是睡得很沉,然后自己又胆大包天的捏了捏面码的脸。

然后鹿代躺了回去,美滋滋的,渐渐的,自己也闭上眼睛,沉沉入睡了。

那晚,鹿代睡得特别好。


(七)

又快到2月14日情人节了。

2月上旬的某个周六,佐爸在事务所加班,家里只有鸣爸和面码。鸣爸躺在沙发上看新闻,面码躺在另一张沙发上看漫画。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

新闻完结,就是广告时间了,鸣爸打个哈欠,本来都打算换台,却被一条广告吸引了注意力。

其实是很简单的广告,纯白的背景画面,在浪漫的钢琴声伴奏中,一只手拿着精致的钻石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另一个人的手上,然后画面渐渐消失了,最后定格在一个戒指盒一朵玫瑰上面,一行字缓缓浮现:“XXX戒指,一生只能订制一次。”

广告已经完了,鸣爸却陷入沉思,大概五分钟后,他忽然喊面码“面码。”

现在的面码已经被秀恩爱秀成了老油条,他连头都没从漫画书上抬起来:“等我把这章看完再给你查戒指店的地址。”

鸣爸很欣慰,一脸“知音难求”的表情,然后他又苦思冥想了会儿,说:“但是我觉得,直接把戒指拿给你佐爸不浪漫。”

面码随口道:“过段时间又是情人节了,你到时候给佐爸戴上呗。”

鸣爸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我俩每年都过情人节,爬山野营看烟花吃烛光晚餐去游乐园之类的,我怕你佐爸觉得不够惊喜。”

“……”面码表示我不想知道细节。

鸣爸灵机一动“这样,我干脆用变魔术的方式把戒指变出来。”

面码撇撇嘴,看向鸣爸“可是老爸你不会变魔术吧?”迎面却看到鸣爸对自己咧嘴笑着的样子。


果不其然,变魔术的重担落在面码的肩膀上。鸣爸嘱咐面码先学会变魔术然后再教会自己。鸣爸的理由是因为自己工作太忙,而且自己除了嘴遁以外,其他的事情都脑子不好使。面码心里在吐槽,可是我除了画漫画,其他的事情也脑子不好使吧。

没办法,看到鸣爸爽朗大笑的样子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认命的叹气。面码暂时收了漫画书,在网站上随便搜出一个变戒指的魔术教学视频,笨手笨脚的跟着学起来。事实证明自己真的脑子不好使,学了半个小时都没搞明白,面码关上电脑,决定第二天去找鹿代问问。

学校课间,鹿代只看了一遍视频就会了,他用很精炼的语言给面码解释了一遍,见面试还是有点懵,于是自己拿起一块橡皮擦行云流水的演示了一遍“你懂了吗?”面码挠挠下巴“不是很懂。”鹿代挑眉,把橡皮擦递给面码“你先试试。”

面码硬着头皮上,十秒钟后橡皮擦果然就落到地上。

鹿代似乎意料之中,他弯腰捡起橡皮擦递给面码,然后一只手握住面码的右手,另一只手握住面码的左手,他的肩膀轻轻环住了面码“首先,你要这样,不用着急,动作要到位……”说话之间吐露的气息如微风似的掠过面码的耳朵,那晚感觉到的痒痒麻麻的感觉又一次袭上脑门儿。

“怎么样?你懂了吗。”鹿代问面码。

面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头晕脑胀什么都没听进去,老老实实的说:“没懂。”

鹿代居然也没抱怨麻烦,他低头想了想,似乎在考虑应该如何更准确的解释,然后他修长而清凉的手指再次握住面码的手:“那我们再来。”

“鹿代,有人找!”秋道蝶蝶在门口中气十足的喊道。

鹿代“嗯”了一声,丢下一句“待会儿再教你。”说罢慢悠悠的起身朝门口走去。


秋道蝶蝶一边吃着芝士热狗,一边走过来回到座位上坐着,似乎挺兴奋的样子“面码,井阵,隔壁班女生来给鹿代送巧克力噢。”

面码“啊”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井阵就说:“可是过几天才是情人节吧。”

“首先,先下手为强。”蝶蝶颇有经验的总结道:“其次,年初鹿代得了全市围棋比赛冠军就成了学校的人气偶像,很有可能情人节会收到一大堆巧克力,他说不定觉得太重了嫌麻烦就全扔垃圾桶,就没戏了呗。”

一席话太有画面感,说得井阵微笑起来“还真是鹿代的风格。”

蝶蝶肉嘟嘟的手撑着自己的圆滚滚的下巴“也不知道鹿代到底会和谁约会呢?”

井阵和蝶蝶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起来,都没注意到身后的面码正对着手里的橡皮擦发呆。


鹿代把刚刚收到的巧克力送给蝶蝶吃了,顺便用整整一节体育课的时间教会面码戒指魔术,没心没肺的面码都有些感动“鹿代,谢谢啊。”

鹿代觉得面码有点怪怪的,本来想说:没事啦,本来我就讨厌体育课。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十分机智的换成一句“那你情人节那天请我看电影吧。”

面码却沉默了,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鹿代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儿,脑子以光速运转一番,他很确定自己刚才的语气和用语都很自然,以面码的迟钝,应该不能听出什么。

面码貌似很轻松的开口道:“今年我另外有安排,你去安排你自己的事情吧,下棋啊,约会啊,都可以。”

鹿代觉得面码总是能用惊人之论给他会心一击“安排我自己的事?”拜托了我每年情人节的安排就是和你这小子一起好吗?

“对!”面码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处处是破绽的哈哈大笑“今年咱俩各玩各的。”

鹿代看着面码“…我有没有说过你脸上藏不住任何心事。”

“是吗?是吗?”面码支支吾吾,然后很熟练的装傻充愣。鹿代有些咬牙切齿的想:傻子装傻,就算是我都无计可施。


自从面码想通了鸣爸佐爸秀恩爱这件事后,他就有个习惯性的思维:如果身边的人要恋爱,那我就当一个助攻。他既然要给自己的爸爸们当助攻,那没道理不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当助攻吧。想想鹿代这么好的人,为了自己这个坑货,这么多年的情人节都不过了。自己还是人吗?这是朋友该做的吗?

不就是一个人过节嘛,我都十七岁的人了还怕什么孤单寂寞冷。

至于心里这个失落感嘛,面码盯着前方的马路,失魂落魄的想:一定是因为我现在还不适应,慢慢就好了。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和鸣爸佐爸坐在一起吃了饭。然后面码趁着佐爸去书房里工作,打起精神跑到厨房里找到正在洗碗的鸣爸,他拿起一个蒜作为道具开始给鸣爸快速讲解起来,父子俩开始鬼鬼祟祟的进行魔术练习。结果鸣爸也跟面码一样笨,教了半天都学不会,面码虽然努力按捺还是觉得不耐烦,这时忽然想起白天体育课教自己魔术的鹿代,想想那么怕麻烦的人都那么有耐心,面码让自己沉下心来,继续认真的教鸣爸。

鸣爸终于学会了,高兴的很,恶狠狠地熊抱住面码“谢谢小面码。”

面码松了口气,终于圆满完成任务。他刚准备转身走,鸣爸却喊住他。

面码就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鸣爸认为,光是戒指和魔术都还不够,还需要很多玫瑰和烛光来烘托氛围,而且他思虑半天,想到佐爸是个脸皮很薄的人,在公共场所送戒指他肯定会不爽,不如就在家里弄好了。

所以情人节那天的计划就是:鸣爸尽量早点下班,面码放学后就狂奔回家,俩人一起点蜡烛摆玫瑰,同时鸣爸会找个理由支开佐爸开车去城市另一头取东西,等俩人争分夺秒的把浪漫的氛围布置出来,然后——面码就可以出门了,并且最好能晚点回家。

面码听得一肚子苦水“那我也太凄惨了吧。”

鸣爸疑惑,挠挠金色的头发“你不是一直和鹿代过情人节吗?”

面码只好咽下一肚子苦水,差点把自己噎死。


如果说这苦逼的生活里还有什么意外之喜的话,那就是面码居然在情人节也收到了巧克力,附送的小纸条写着“面码君,很喜欢你的漫画噢,请继续加油,成为一个伟大的漫画家。”面码有点错愕,有点高兴,他下意识的想给鹿代分享这个消息,一回头,却看到鹿代皱着眉,正抱着一大袋花花绿绿的巧克力走进教室。

面码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反正是不爽就对了。面码知道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替鹿代感到高兴,但他就是不爽,他又不太会掩饰,咬牙切齿的拆开一条巧克力,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鹿代小王子,你今天打算跟谁约会呢?”秋道蝶蝶转身,有些戏谑的揶揄鹿代。

面码的耳朵竖了起来。

鹿代的反应是趴在桌子上装睡。


放学铃一拉响,面码立刻背上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大跨步就要冲出教室,袖子却被旁边睡觉的鹿代一把拉住。

“面码,我有事给你说。”鹿代抬起头,认真的望着面码,向来轻描淡写的语气居然有点严肃。

面码怔怔的低头看着鹿代深邃的墨蓝色眼睛,那一刻他有种心跳漏了半拍的感觉,但是一想起家里正在焦急等待的鸣爸,面码的心又狂跳起来,他匆忙的说:“抱歉啊,鹿代,电话再说吧,我真的有急事!”然后有点愧疚又有点不舍的拉出自己的袖子,风风火火的冲出了教室。

面码狂奔回家后,打开门看到西装革履的鸣爸正在地板上摆玫瑰花,父子俩连招呼都不打了,面码赶紧帮忙点粉红色的心型蜡烛,还要时时注意佐爸有没有突然回来,俩人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用计划的二十分钟搞定,鸣爸给佐爸打了个电话,发现佐爸马上就要到家。面码自觉的背起包围上围巾,回头给鸣爸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家。

鸣爸啊,儿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面码帮鸣爸摆玫瑰的时候还热血沸腾,可是当他独自走在街道上时,就渐渐的觉得失落起来了。2月份的天气,街上依然很冷,一阵冷风吹过,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在脚边飞过,面码打了个哆嗦,搓了搓两只手:该死,忘了带手套了。

街道上的店铺却在播放浪漫清新的爱情小调,一个男歌手很快乐的唱着“……But love can make a fool of anyone,So take a chance,Baby we all need someone……”几个小孩子在路上兴高采烈的卖玫瑰花,看到面码却自觉的绕开了。来来往往的一对对情侣都满脸红光的样子,只有自己一个人突兀的行走在情侣之中。面码生无可恋的想:为什么他们好像一点都不怕冷的样子。

大概是鸣爸心有愧疚,这次给面码塞了很多零花钱,面码本来打算想去西餐厅吃顿大餐犒劳自己,却看到餐厅门口写着“今日情侣用餐打五折。”瞬间一点吃大餐的心情都没有,面码无精打采的随便走进一家拉面馆,叫了一份味增拉面,他苦闷的想:为什么以前的情人节都不觉得这么不爽?

因为那时候是鹿代陪着自己,他总是一边嚷着吃西餐好麻烦啊然后陪自己去吃西餐,面码后来才知道其实鹿代喜欢吃生鱼片。

不知怎么有点坐立不安,面码掏出自己的手机摆在桌面上,盯着手机半天,手都快伸过去了,却又收回了手。

算了吧,他估计在约会,我现在打过去,我还是人吗我?

过了一会儿又想——我不是打扰他约会,我是给他解释我放学时是因为有事才跑的,免得他生气。

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手缩回来又伸过去又缩回来,旁边桌子上吃面的大叔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面码。这时味增拉面像救世主一样端上桌子,面码猛的摇摇头“吃面吃面,待会儿再说。

面码吃完了面,像拿着烫手的铁钳似的拿起手机,低着头走出了拉面馆,漫无目的沿着街道走,低头望着脚尖一路沉思,心里纠结成狂风暴雨排山倒海。

最后面码得出了结论——估计鹿代约会两个小时差不多了,两个小时后我再给他打电话解释,对,我只是解释。

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园,面码坐在长椅上,过一会儿看看表,过一会儿又看看表,开始抓头发,然后在台阶上走来走去,百无聊赖的耍了耍体育器械,再满怀期待的看看表——过了一个半小时。

面码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实在忍不了了,心想两个小时四舍五入不就是一个半小时吗?立刻掏出手机正准备打过去,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面码定睛一看,是鹿代打过来的。

面码脑袋一片空白,立刻接起“喂!鹿代!”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响,然后有气无力的声音“……面码,我就想问你……你今天是要约会吧……”

虽然鹿代平时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却不像今天的声音这样,像是带着一丝破罐破摔的委屈,都懒得隐藏了。

面码觉得自己心跳的砰砰的,耳膜都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他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有点紧张的解释“我没约会,我今天是赶回去给鸣爸布置家里的玫瑰和蜡烛。”然后又福至心灵的问“你呢,在约会?”

电话那头像是一愣,然后有点激动,但又压抑下去“约什么会啊,我在和老爹下棋呢。”又问:“你在哪儿?”

“我在公园。”面码几乎是同时说出来。

“你等着啊,我马上过来。”鹿代又重复了一句“马上就过来。”


当鹿代挂上电话后,立刻站起来给鹿丸丢下一句“老爸,我出下门,回来再下棋。”

鹿丸正抱着双臂盯着棋盘研究,他挑了挑眉,眼皮都不抬一下:“这都多少年了,你居然现在才追到人家,啧。”

鹿代满脸黑线:如果我没记错你追老妈也追了很久吧。但是现在心情巨好,鹿代就一边给自己戴围巾一边说:“老爸你千万别给老妈说啊。”

鹿丸摆摆手算是答应了,然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别忘了给人家买玫瑰。”

鹿代望着门外的城市夜景,墨蓝色的眼睛里的笑意都快满溢出来“明白。”说罢就一阵旋风似的冲出了家门。



(尾声)

晚上,某一家三口的家,客厅里是暖融融的灯光,佐爸和鸣爸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鸣爸的头枕在佐爸的大腿上,惬意的打了个哈欠,佐爸则平静的望着电视屏幕,一缕黑发遮住了眼睛,他伸手理了理,手指上的钻戒闪耀着清澈的光泽。

“佐助。”鸣爸唤他。

佐助轻轻的“嗯”了一声。

鸣爸拉住佐爸那只手,翻来覆去的看,他很满足的打量着那只“一生只能订制一次的”戒指,然后轻柔的吻了吻佐爸白皙柔嫩的指尖。

佐爸随他去折腾。

鸣爸有点得意的回味刚才的场景“你当时是不是没看出来我会给你变一个戒指,你当时的表情很震惊的说。”

佐爸嘴角动了动——当时佐助一推开家门,看到到处都是玫瑰和烛光,其实他并不诧异,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知道鸣人一定会在情人节这天搞些幺蛾子。甚至最后鸣人当着他的面拿出戒指他都不是很诧异。真正让他诧异的是鸣人变魔术居然那么慢,那么笨手笨脚,你管这叫变魔术?拜托一眼就看出来了好吗?所以当时自己脸上流露出颇为惊讶的神色。

佐爸垂下眼眸,看着这大傻瓜还乐呵呵的得意着,嘴角忍不住勾起,终究还是没有打击他。

佐爸随意的揉了揉鸣爸柔顺的金发,像在揉一只体型庞大的金毛寻回犬,心里却暗暗地下了决心——明年情人节我也要给这家伙准备一个很厉害的礼物。算了明年太远了,还是今年吧。什么节日呢?宪法纪念日?……可惜佐爸向来不擅长想象浪漫的事情,盘算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佐爸忽然想起什么“面码怎么还没回来?”

鸣爸一怔,看看表“都十点了。”也有点担心“我给面码打个电话。”

这时候,“咔嚓”一声,家门开了。

“我回来了。”面码的声音不大。

然后鸣爸佐爸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背着书包,一脸迷之笑容的走进客厅,似乎低头思索着什么,然后他像是才注意到鸣爸佐爸似的,乐呵呵说:“我上楼了噢~”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笑道“佐爸,我觉得那个戒指很漂亮,很适合你。”然后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摇头摆尾的爬上了楼梯。

“我怎么觉得今天面码怪怪的啊?”鸣爸迷茫的问佐爸。

其实佐爸心里已经大约猜到了,他想了想“你上去看看面码在干嘛?”

鸣爸表示遵旨,然后跑上了二楼。

十分钟后鸣爸灰溜溜的回来了。

“小面码把一朵玫瑰花放在玻璃瓶里,装上水,放在书桌上,一直对着玫瑰花笑。”鸣爸说到这儿自己也明白了,忽然觉得有些高兴,有些失落,有些欣慰,握住了佐爸的手。

佐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鸣爸却立刻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温柔的揽住了佐爸的肩膀。

“小面码长大了。”佐爸的语气却很柔和。


面码有两个爸爸,一个是金发蓝眼的鸣爸。一个是黑发黑眸的佐爸。


不过现在面码还不知道楼下客厅,自己的两个爸爸正在又欣慰又失落的庆祝自己的成长。


他傻傻的盯着瓶子里的玫瑰,过了会儿又傻笑起来,然后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告诫自己冷静点。

可是总是忍不住反复想起刚才在公园那一幕。


“其实我早就想给你说的。”向来冷静从容的鹿代此刻低着头,居然有些结巴“你不用羡慕鸣爸和佐爸的早安吻啊,送戒指啊,在群里留言之类的,我,我也可以做到的。”好不容易说完,脸都红透了。

面码听得面红耳赤,盯着自己的鞋子,低声“可你不是怕麻烦啊。”


鹿代脸埋得更低,耳朵也开始发烧“……我也不是那么怕麻烦的。”


说罢,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拿出了那朵玫瑰花,递到他的面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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